今年以来，广东公安机关深入贯彻落实公安部“云剑-2020”行动部署，迅速掀起缉捕命案积案在逃人员高潮。截至目前，全省共抓获命案积案在逃人员244名，其中潜逃15年以上175人，潜逃20年以上75人，潜逃25年以上34人，潜逃30年以上4人。

　　亡命天涯13年敌不过不懈追捕

　　近日，记者从珠海市公安局获悉，一名潜逃在外隐姓埋名长达13年之久的犯罪嫌疑人覃某勇在海南省海口市被珠海警方抓获归案。至此，一起13年前的命案积案终于告破，也解开了几代珠海刑侦民警的心结。

　　故意杀人后潜逃失踪

　　2007年8月14日深夜，珠海市香洲区港昌路段发生一起故意杀人案，受害人被人用锐器刺切胸腹部致失血性休克死亡。案发后，珠海市公安局拱北口岸分局迅速组织警力赶赴现场开展调查取证工作。“警方赶到现场时，犯罪嫌疑人已不见踪迹。”珠海市公安局拱北口岸分局民警梁海强介绍，通过细致排查，发现案发时有一辆出租车经过，遂推测嫌疑人是乘坐这辆出租车离开案发现场。

　　经询问，出租车司机表示，案发时确有一名双手沾满血的男子搭乘出租车离开。根据该线索，办案民警找到了嫌疑人居住的出租屋。经房主和出租车司机辨认，犯罪嫌疑人叫覃某勇。据周边邻居说，覃某勇当晚还回来过，不过很快就离开了。“根据经验，这种情况下，嫌疑人多半会回老家一趟。”梁海强说。发现覃某勇逃跑后，办案民警立刻购买最近时间的火车票前往其老家广西博白。到达广西博白后，办案民警经侦查发现，覃某勇确实回过家，随即迅速联合当地警方展开抓捕行动。可当民警赶到覃某勇家中时，其又跑了。“犯罪嫌疑人知道我们在追捕他，回到老家之后没敢住在家里，晚上就睡在家附近的甘蔗地里。当天凌晨我们开展抓捕行动时，因为动静太大，导致狗吠叫不止，引起犯罪嫌疑人警觉了。”

　　网上追逃13年无果

　　覃某勇潜逃后，珠海警方立即对其进行上网追逃，并对其社会关系进行调查。经调查发现，覃某勇在珠海的广西老乡圈子里交友时，不慎沾染上毒品，之后毒瘾越来越重。案发前一天，其因没钱吸毒，和另一个同样吸毒的老乡相约抢劫买毒品。案发当天，因为老乡爽约，覃某勇只好单独行动。当夜，他以一名佩戴金项链的独行女子为作案目标，可因该女子反抗十分激烈，打斗中覃某勇捅了她一刀后逃离。

　　“覃某勇已经被追逃，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在社会就业。在收入不稳定的情况下，一旦没有毒资，他势必又要作案，且吸毒者要隐藏自己的踪迹，比普通人难得多。”梁海强说。当时的办案民警认为，覃某勇落网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谁也没料到这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时间一年又一年过去，每逢中秋节、春节，办案民警都会让当地警方留意覃某勇的行踪，但他一直没有出现。又过了几年，覃某勇的父亲去世，两地警方严密监控着覃某勇的老家，但均无所获。与此同时，警方对毒品案的持续搜索排查同样毫无发现。

　　接力办案锁定在逃人员

　　13年来，专案组的民警换了一批又一批，侦查破案工作一直没有进展。今年公安部开展全国公安机关“云剑-2020”行动以来，广东警方发起强大追逃攻势。在这一波攻势中，珠海警方获知覃某勇可能出现在海南儋州。拱北口岸公安分局立即启动追逃抓捕响应机制，抽调精干警力赶赴儋州与当地刑侦、网安等部门建立联合专案组。专案组民警直奔覃某勇的住处，但是这回和13年前一样，覃某勇离开了，办案民警又晚了一步。

　　5月27日，办案民警再次成功锁定覃某勇的落脚点在海口市秀英区永庄村的一出租屋内。“嫌疑人异常警觉，稍有风吹草动，就可能再次逃脱。”梁海强介绍，这一次，抓捕组制定了详细的抓捕方案。“覃某勇，总算找到你了。”办案民警围住出租屋门口，喊出覃某勇的名字。覃某勇惊慌不已，13年来一直以化名生活，从未听过有人喊他的真实姓名。落网后，覃某勇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覃某勇（中）被押解回珠海。警方供图

　　据覃某勇供述，当年案发后，其回到家中拿了钱便四处躲藏，风餐露宿了几个月。在这几个月里，毒瘾也曾发作过，然而他也知道一旦继续吸毒，势必很快会落网，便靠“忍”戒断了毒瘾。后来听说海南需要大量建筑工人，自己曾经从事不锈钢焊接工作，就到海南各个工地流窜打工。2017年，覃某勇意外受伤骨折，为了不暴露身份信息，最后找了家黑诊所进行医治。除此之外，他从未生过病。这次当珠海民警出现在面前，覃某勇没有任何反抗，他说这么多年来，每每听到警笛声，都会胆战心惊，现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记事本暴露27年的隐藏踪迹

　　一名年轻女工的出租屋里，书架上百余本书中夹着一本不起眼的记事本，内页的一句话让东莞市公安局莞城分局刑警大队民警何锐光肾上腺素突增，他内心呼喊：“27年前5人团伙入室抢劫杀人案最后一名在逃人员终于有关键线索！”翌日，东莞警方借助“智慧新警务”，在深圳警方和湖南宜章警方的配合下，迅速确认命案嫌疑人杨某祥（男，54岁，湖南人）的身份信息。第三天上午，杨某祥在深圳福田落网。

　　最后一名嫌疑人“人间蒸发”

　　1993年8月24日晚，东莞市莞城街道下关路发生一起入室抢劫致1人死亡案，5名犯罪嫌疑人凿开墙洞，潜入莞城下关贸易部伺机抢劫，撬开保险柜抢走21万元。那时的下关路，是东莞有名的批发市场集散地。杨某祥等5人从湖南宜章南下东莞打工，成为下关路批发市场的搬运工，虽说辛苦，却一天能挣百余元，这在当时绝对是打工群体中的高收入者。然而看着那些个体户老板每天现金进出数万元甚至数十万元，杨某祥等5人动起了“歪心思”。1993年8月24日晚，杨某祥等5人凿开墙洞，潜入莞城下关贸易部伺机抢劫，对值守的女员工黄某实施捆绑和胶带封口，致其窒息死亡，随后撬开保险柜并抢走21万元。案发后，莞城公安分局迅速锁定杨某祥等5人有重大作案嫌疑，并与其开展了长达27年的较量。期间，嫌疑人肖某、段某（1996年已判处死刑）、何某（2002年判处无期徒刑）、黄某（2011年判处无期徒刑）陆续到案并接受法律制裁，但杨某祥案发后一直在逃。

　　女儿的记事本留下关键线索

　　这些年，办案人员已换了好几轮，但每一名接手案件的民警都没有放弃追捕。由于案发至今已27年，受当时的办案条件限制，杨某祥没有留下任何相片资料，只知道其头是歪的，外号“歪脑”。“在这些年的摸查和走访中，有人反映杨某祥与之前未登记的妻子生了一对女儿，后来可能又跟一个河南女人结了婚。”何锐光介绍，杨某祥的两个女人无更多信息，两个孩子的信息也只能靠猜。

　　今年公安部开展全国公安机关“云剑-2020”行动后，为了啃下这块“硬骨头”，莞城警方成立追逃专班。3月25日，追逃专班派出工作组奔赴杨某祥的老家开展工作。在宜章警方的全力协助下，工作组深入偏僻的乡村走访，逐一收集信息核查汇总，终于弄清杨某祥的社会关系。3月31日，宜章警方传来消息，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他们查询到杨某祥的女儿杨某花的下落，其现居住在广州番禺。获悉新线索后，莞城警方次日兵分多路，一组前往广州番禺核实情况，一组赶赴宜章寻找杨某祥的妹妹（杨某祥妹妹名下的女儿就是杨某祥的女儿），一组留守后方随时提供支援。

　　在番禺某工厂，何锐光见到了杨某花。因之前有民警上门找杨某花，她知道民警是来抓捕其父亲的，所以对民警特别排斥。此次，杨某花非常不情愿地把民警带到自己的住所聊了一会。“一进屋，她就喝了一罐啤酒，赖在地上。更奇怪的是，房间里的书架摆了小说、心灵鸡汤等各种杂书百余本。”何锐光一边观察杨某花的反应，一边有意无意地翻着书本。很快，他从书丛中挑出了一本记事本，顺手翻阅了一下，发现记事本其中一页写着“爸的联系方式”。何锐光心中激动无比，但情绪并未外露。杨某花发现何锐光在看记事本的内容，立马夺过来并撕烂，说：“这是我男朋友爸爸的联系方式。”杨某花的过激反应更加印证了何锐光的猜测。幸好在杨某花撕烂关键线索之前，何锐光早已用手机拍照留证。

　　民警凭“歪脖”特征认出逃凶

　　根据记事本的信息，办案民警调查发现一名叫“王贵宾”男子常年在深圳打工。“我们大胆设想，这个‘王贵宾’就是杨某祥，他一直在深圳。”何锐光说。当案件陷入僵局时，“智慧新警务”发挥了重大作用。当年的办案资料中，没有一张杨某祥的照片，仅有一段同案人员对他的描述，因杨某祥习惯歪着脑袋，所以外号“歪脑”。凭着这一外形特征，以及记事本中的信息，东莞警方决定让深圳警方协助核查“王贵宾”的身份。3个小时后，深圳警方就把“王贵宾”的照片传回，发现其与“歪脑”的特征非常吻合。关键是，与这个“王贵宾”同居的女子是河南人，和“和一河南女子结婚”的信息相吻合。

　　4月3日，在深圳警方的大力配合下，东莞警方决定在深圳市福田区福强路附近的建筑工地抓捕“王贵宾”。“我们看着他进了工地，记住他的穿着和体型后就进工地抓人，但差点扑空。”何锐光回忆，民警在工地挨个找，但没一个是他们想要找的人。终于，在一个嘈杂的工地，一名正在操作风炮机的歪脖子建筑工人引起抓捕小组的注意，此人虽佩戴口罩和安全帽，但民警一眼就认出他就是“王贵宾”。原来，每次进出工地，“王贵宾”都会换衣服，确保自己能干干净净地去搭地铁，这也是民警在工地半天找不到他的原因。

警方凭“歪脖子”特征抓获杨某祥。警方供图

　　经审讯，“王贵宾”就是潜逃多年的杨某祥，其对当年抢劫杀人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背负命案31年终难逃法网

　　“黄某才，别动！我们是陆丰警察！”5月23日14时，在深圳市大鹏新区某餐厅门口，伏击已久的办案民警迅速控制住一个头发花白、脊背佝偻的老头。老头眼里闪过一丝恐慌，他知道几十年来最害怕的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祸起口角夫妻被杀

　　1989年8月11日，汕尾陆丰市金厢镇某村村民杨某珍在家看电视，邻居黄某抗的家人拉电线时致其家中停电，双方遂引发口角。事后，杨某珍认为黄某抗一家太过分，便通知其丈夫黄某从外地回来，夫妻俩与黄某抗家人再次发生纠纷并有肢体接触。两家本是邻居，却因一件小事争吵不休，村干部多次上门劝解均无果。

　　两天后20时许，黄某抗、黄某克、黄某才、黄某超等人携带匕首、剪刀、竹棍等作案工具，来到陆丰市金厢镇某村路口埋伏。21时许，黄某驾驶摩托车载着杨某珍途经该地时，黄某抗等人将黄某夫妇打倒在地，随后持械对其二人头、颈、胸等重要部位行刺殴打，当场将黄某夫妇打死。案发当晚，黄某超即被公安机关抓获。黄某克、黄某抗、黄某才等3名犯罪嫌疑人则销声匿迹。针对该命案，办案民警展开了大量的走访、排查。据汕尾陆丰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一中队民警陈启省介绍，由于案发时信息不畅、侦查手段有所局限，办案民警虽多次开展追捕工作，却未取得明显突破。

　　31年追捕发现踪迹

　　近年来，陆丰警方依托刑事科学技术以及“智慧新警务”，果断按下命案积案攻坚“快进键”。在梳理命案在逃人员过程中，办案民警发现一名为黄某洲的男子与在逃嫌疑人黄某抗的妻子黄某凤关系密切。这一异常情况，引起了侦查民警的高度重视，遂将黄某洲纳入侦査视线。经侦查，办案民警发现黄某洲长期在深圳市大鹏新区活动，遂进一步锁定黄某洲的落脚点，时刻关注其动向，并派出追逃小组火速赶往大鹏新区。

　　“在当地公安机关的支持下，民警缜密开展布控工作，但由于大鹏新区人口密集，厂房多，排查难度较大，布控遇阻。”刑侦大队大队长陈镇清说。追捕小组锲而不舍，通过“智慧新警务”对黄某洲的信息进行分析，快速锁定其就在大鹏新区某农庄中活动，同时发现一名与黄某洲联系密切的人可能是同案人黄某才，且也在附近活动。

　　隐姓埋名束手就擒

　　5月23日，追逃小组决定兵分两路实施抓捕，一路民警在某农庄内顺利将黄某洲抓获。“一开始还不敢肯定黄某洲是黄某抗，直到抓捕组在农庄门口发现黄某抗的儿子黄某良的轿车，才证实黄某抗就在附近活动。”陈镇清介绍，经现场核查，黄某洲就是潜逃31年的命案在逃人员黄某抗。同日，另一路民警经过排查发现黄某才在大鹏新区海鲜街附近，最终在海鲜街某餐厅门口将其抓获。

被抓获的黄某才。警方供图

　　经突审，黄某抗、黄某才供述称，31年前因用电纠纷，其伙同黄某克、黄某超将黄某、杨某珍夫妇杀害后即逃到邻村。黄某超被抓后，黄某抗等3人乘坐大巴逃到惠州市惠东县，以打渔为生，后来又辗转惠州、广州和深圳等地打散工，而黄某抗的父亲黄某克已于多年前病逝。至此，31年前发生在陆丰市金厢镇某村的命案积案终于结案。

　　（南方法治报 编辑：秋月）